嘘！这届年轻人太难带？来听听他们自己怎么说

1999 年秋，离千禧年还有几个月，美国摄影家 Annie Leibovitz 希望在新千年之际，将自己几个十年中拍摄的女性结集出版为肖像画册：《Women》。打开这震撼人心的画集时，需要给自己几秒时间准备：去直面 Leibovitz 镜头下非常赤裸而真实的人性。而通过镜头捕捉当代中国语境下不同背景与时代的女性的罗洋，则是一位这个国家的 Annie Leibovi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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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于 80 年代的中国，已在柏林、香港和曼谷等地举办过个人摄影展，并于去年被评选为 BBC 年度“影响世界的100位女性”（BBC 100 WOMEN）的摄影师罗洋，正如在代表作品系列《女孩们》中展示了一群拥有自我意识、独立，但也直面自身脆弱、缺乏安全感等特质的“酷女孩”，总是精准捕捉到那正在逐渐成型中的一种勇于反抗束缚、打破偏见的中国年轻人文化。

罗洋 《女孩们》（Girls） 

如果罗洋的镜头是这个年代滴在人们生活中的琥珀，能让年轻人停下来，歇一歇。“在这块琥珀中，我想要洞察这群被捕捉在琥珀里的人们，那些想被倾听的中国年轻人。” 那么我们便是想通过罗洋的镜头了解这些年轻人的评价和假设，离他们更近一些。

离 2020 年还有两个月，现在的我们已经抵达“未来”了。此刻的中国是个复杂繁盛地方，它的节奏可能比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匆忙。“中国速度”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们，对于“未来”和“现在”有许多不同的理解。罗洋中立而冷静的视角下的年轻人物皆是这座时代冰山上的一角；那些图像中丰富的细节，让我们想要抽干海水，去观察冰山的原貌——那些年轻人们的真实生活。

在过去和现在，以及未来的他们，想说什么？

01

 刘懿萱(幺蛾子) 

坐标：北京
职业：学生
爱好：学习

关于倾听

我在清华美院上学，作为女孩，外表在校内略显突兀，有点凶，但还是想和理科男谈个恋爱的。这一代的年轻人和上一代的年轻人最大的区别是越来越无法集中精力。“被倾听”依然重要，但自己越来越没有什么需要被倾听的内容了，越来越浅显。我觉得目前最需要被倾听的议题是人如何变自信。

关于不再适用的旧观念

人要传宗接代、工作要稳定、有纹身都是坏人、不能奇装异服、服从大众、保持低调、平淡是真、枪打出头鸟。

关于过去、现在与未来

终于到了千禧年时想象的未来，按照当时的想象人应该长翅膀了。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没内涵的垃圾文化成为主流，我不可能 follow 这条路。20年后，我应该有多远走多远。如果留句话给未来的年轻人，我想说：要坚持自己，如果你知道自己是对的。

02

 徐烟 

坐标：上海

职业：Stylist、做独立杂志《Untitled Folder》

关于过去、现在与未来

过去关于集体和大局的观念已不适用于今天，越来越多独立的声音出现。希望能实现人人独立的包容。这一代年轻人对于自我探寻的广度更大，但没有上一代年轻人那么深入，和信息网络有关。现在比 20 年前想象的未来复杂很多，不过我乐在其中，像做游戏。如果未来的年轻人还能看到我的话，奉劝他们谁都别听，干自己的事。我觉得现在做人最重要的是善良、温柔和思考。

关于自由

自由意味着孤独，不产生羁绊，成为所有事情的过路人。在此刻的时代列车上，看到一些刻意的伤害和恶意的无视。继续上路还是下车？我买的站票吧，准备随时下车，没有坐到终点的打算。

03

 单译娇 

坐标：暂时在上海

职业：模特

爱好：工作、吃、睡、打游戏

关于倾听

其实我不太需要被别人倾听，不在意除本身外的想法和事物。我自己很开朗，现在生活足够随性。晚上睡前会想很多，神游很久。最关心是自己每天开不开心。

关于过去和现在

2000 年时我以为 2020 年会住进糖果屋。现在是糖果屋并不能住，现在长的虫牙也让我不喜欢吃糖了，但我并没有不适。

04

 蝴蝶公主 

坐标：北京和中国台北 

职业：学生 

爱好：唱歌、跳舞

关于倾听

我是一个很真诚、直接、简单的人，面对自己尽可能坦然，有点自卑、虚荣以及自私，但基本上还算善良。通信更发达的今天，内心并没有被更好地倾听。虽然我们看似有更多的交流，但大多都是无效甚至扰乱性的。

感觉现在的一切都很喧嚣，大家也都沉浸在一种虚假而庞大如同泡沫一样的快乐里。但我觉得这个现象本身也是美的。此刻，因为信息的及时性导致公私时间不分，社会默认大家 24 小时在线，我们无法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但我还是会乘坐时代列车继续上路，想在有生之年多经历些不同的事情。

关于这一代

我们这一代相比较上一代或许更加勇敢了，但其实在某些方面更胆怯了。年轻人似乎越来越不关心政治，甚至是选择不闻不问的态度。我们似乎是无法选择地选择了我们所从事的各行各业。感觉我下一代的年轻人会更加聪明，做出更加令人惊奇的事情，有自己不一样的态度。20 年后的我想拥有自己的歌舞厅，风骚女老板，每日与年轻的血液为伴。

05

 梁柏霆 

坐标：中国香港

职业：乐队 Ex-Punishment 成员、拍摄、造型及模特

关于倾听

有志趣相投的朋友固然高兴，但跟自己沟通比较重要。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全球一体化进程加快。随时随地都可以跟世界上任何角落的人联系，交流越便捷，信息越多的我们，其实更应该花时间和精力和自己沟通。这是一种成长的方法，每天睡前我会回忆一遍，如果以后还出现今天的情况，怎么做更好。摄影师罗洋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本身情感也很丰富，面对她我的情绪、想法能得到充分表达。

关于这一代

没必要分上一代或下一代。无论任何年龄，只需要做好自己，为社会带来价值。重要的是世界与自己的关系。

06

 人方 

坐标：东京、上海

职业：模特

爱好：时装

关于自己

这个社会发展太快了，有些重要的事还没来得及去看去学，就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一切都太新，我想从时代的列车上下来，想想。而今对于我来说，生活最重要的是物质安全感和朋友。

07

 叶文楚 

坐标：伦敦 

职业：记者、自由职业作家、模特 

爱好：阅读、写作、看电影、轧马路

关于倾听

我每天都留出自我倾听的时间。比起快速但是逼仄的地铁我更喜欢公交车，坐车路上都是听歌瞎想的好时段。“被倾听”在任何一个年代都非常重要，这是我们理解自己、被他人理解以及求得亲密感的方式。但我们的内心并不需要被相识的每一个人倾听，在单方面渴求被倾听的同时，我们也得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是性别认知和性取向，以及留学生的身份认同感问题。我觉得一切关于边缘化人群的问题都需要被倾听，因为这些人也最容易被贴上既定标签，被格式化，被误解和忽视。他人应该放下自己局外人的态度，与其先入为主地去猜测一些东西，不如去了解和倾听他们的想法。

关于上一代与这一代的差异

首先，我个人比较希望更替的观念是上一代对“成功”的理解。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获得满足与平和，并有勇敢承认自己想要什么样生活的勇气，而不是金钱。其次是有关接受信息的方式的变化。公众号等信息传送方式更加便捷，但容易使信息观点单一化、主观化。我们之所以关注某一信息来源是因为我们已先入为主地同意了此信息来源渠道的角度，因而虽然我们获得信息的速度快了，但所获得的内容观点也变得单一、狭隘。长此以往，持有不同观点的社会群体可能会分化得更加重。

所以如果我想了解某事件时，虽有自己的主观政治取向，还是会尽量去了解持相反观点一方的想法，尝试从他们的角度看待同一问题。这不意味着我会改变初衷，但至少看待同一事件的角度不同，理解对方的同时也更加理解自己。

关于自由

自由意味着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不受到他人的嘲弄和误解。如一位跨性别者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打扮自己，不受任何异样的待遇，这就是自由。

08

 何庭劭 、  陈念莹

（何庭劭）坐标：中国台北
职业：科技业

爱好：装神棍、向别人胡乱解释人类图

关于倾听

当人不再将心情书写在社群媒体后，被倾听的品质就会上升。我觉得现在最需要被倾听的议题是人口过剩、情感关系和社会制度。我会在晒太阳、抽烟的时候进行自我思考。

关于从前、现在和以后

2000 年的我在上幼稚园，20 年后，没有想到气候从四季变成两季，而我在创业。以后不知道，10 岁的时候只想活到 30 岁，现在的我比较想买一张环球机票到处走走。如果可以给下一代年轻人留下一句话，我会说：不要再生孩子了。

 陈念莹 

坐标：中国台北 

职业：画画的人

爱好：收藏梦幻物品

关于倾听

让我猜猜，拍我因为我很可爱吧？我是个奇妙的“快乐游侠”，现在在高中兼课。通信更发达的今天，社交媒体让人有了假想的倾听者，倾听的需求相对下降了，我倾向自己反复消化一些东西，通常在大便的时候思考。最近觉得需要被倾听的议题是人权和环境保护。

关于过去和现在

2000年对我来说太遥远了，只记得萧亚轩。上一代觉得女孩要美姿美仪、养儿防老、动物是畜牲，这些观念已经过时了。跟以前比起来，现在身体上更自由，但过去精神上更自由。现在的禁忌更少，但过去的想象更多。现在的人感觉精神状态越来越发散。但少女外表越来越精致，从光疗指甲到烫睫毛，我像个配备不全的懒妇。

下一代年轻人应该和这一代更不一样，但无论如何请记住：朋友心连心，知心朋友值千金，灯光之下思贤友，小小简讯传佳音，望友见讯如见人，时刻勿忘朋友心。

09

 曹米駬或妮妃雅 

坐标：中国台湾 

职业：变装皇后 

爱好：收集可爱的东西、做衣服

关于自己

我的职业是变装皇后，还有传播性别议题的理念。我日常的工作是：表演、准备表演，例如准备歌曲的筛选、剪辑影片、编舞等。生活很累、很忙，也很爽，担心自己会操劳过度并贫穷着，但也为自己有生产力而高兴。

关于倾听

在通信发达的今天，人很难聆听到别人的内心。被繁杂的通信影响，现代人容易失去聆听别人心声的能力，专注力轻易被分散。但是被聆听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被了解才有归属感。

关于飞驰的时代列车

即便感到不适，还是选择“乘车上路”。停下绝不是好的选择。停下来就变成一潭死水，不想当死水，因为很臭。在列车上的我最关注的议题是保护地球，要不然未来根本不用想了。

10

 San 

坐标：中国台湾 

职业：模特设计师 

爱好：走路

关于倾听

罗洋喜欢看起来有点边缘并活在自己的世界、做自己的事的人，我可能看起来像那类人，所以有了这次的接触。对我而言，内心被倾听与互联网发达并不相关，一直以来都认为网上的言语只是在发表短时间内的心情，无法深切地了解心里深层的感受。“倾听”这两个字是私人而真挚的，在现在依然很重要，但也需要排除过度符码化的网络形象，像这次面对面说话，我才有被倾听的感觉。自我倾听——每天晚上会走一段很长的路回想或想象生活，觉得夜晚是可以整理思绪的，脑袋也最诚实。

关于这一代

生活是一个悬空的大泡泡，很漂亮也很危险。最近身边的人都非常努力改变现况。如果你有留意新闻，我所在的这个社会有很多美的事正在发生！上一代人保守于追求自己内心想要的生活，以直接、稳定、务实的方式过日子。现在的我们像是在探索科技的可能性，生活娱乐度高，但工作与生活方式选择太多，反而容易迷失自我。在飞速发展的时代，似乎没有可以隽永的经典，每天都有太多醒目的画面要浏览，麻木了许多我们对创作人的新鲜感与想了解作品故事的好奇心，因此循环式的行为如同中毒。以前对于这些“快节奏”总是想太多，过度思考并不会改变问题，因此感到更愤怒。现在已经调整好心态，背水一战，与时俱进地成长。

若环境是如此快速，而受众无法预测，何不找出自己的中心思想，让对的人在等待许久后进站，双方都满载而归。和上一代比，“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观念已不适用。夫妻也会讨论彼此的角色分工，也许是双薪的生活，也许是奶爸带孩子，也许是一对 Youtuber 的夫妻一起扶持家庭。而面对多元环境，男女平等的意识更强烈，以人作为出发点的评估价值，而不再是谁得扛起特定责任，谁又必须退让。我想象，未来的孩子也许特别聪明、自信，想法更弹性，也可能掉入更慵懒的时代。我希望他们不管家庭背景如何，都要懂得好好教育自己，直到走到对的路上！而 20 年后的自己，愿是个很有智慧的专家，生活不虞匮乏，每天能在有舒服光线的办公室创作设计。

关于自由

我并不喜欢完全自由，事实上我喜欢规则，我认为真正的自由是有主题性的，能在一个主题内发挥想象才能进行架构的破坏，以往历史上的权益皆是在生活有所缺失的主题内抗争而来的。自由在每个年代的定义和需求也不一样，但在作为表达自我与生活资源上，我们已经拥有很多力量。比起过去，现在谈论自由这个主题已经超乎基本物质与实际人权，似乎渗入更多、更琐碎的复杂情结，自由的主题也被网络与键盘手们锁定了某些极端与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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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次的尼龙十月刊“Listen，我们已来到未来“专题中，我们共制作了二十组罗洋拍摄的年轻人物，并逐一对他们进行采访。⚠️ 而这个专题的下半期将于明日在线上释出，感兴趣的你可以关注尼龙官方公众号与微博的更新：）

编辑 爱莎

摄影 罗洋

撰文 Afra Wang & 爱莎

设计 aus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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